第一人称的叙述能力

巴恩斯说自己不用电脑写作,原因是太容易修改了,所以经常会边写边改,很局促,导致过度修改。他也谈到在写《时间的噪音》时,先是用第一人称写了十几页,觉得不满意然后改成了第三人称。

叙述者视角的转换无疑会带给读者不同的阅读体验。正如苏珊·桑塔格在《重点所在》中所说:

「第三人称叙述的故事可以制造故事刚刚发生、刚由人叙述的假象,第一人称叙述者的故事总是发生在过去。叙述就是再叙述。如果再叙述和证明的过程是紧张而不自在的,那总是有错误的可能——不,是极有可能出错。一部想着要悼念某些事情的第一人称小说有很多方面可以说明为什么那回顾总是错误百出:记忆有误、人心的不可揣摩、过去与现在之间令人模糊的距离等等。」

直播与短视频的兴起另第一人称叙述不再只发生在过去。每一段时间片段中的故事都是一种叙述,随着叙述时间的不断缩短,过去与现在的边界越发的模糊。科技不仅带给我们娱乐,也试图在模糊我们辨认时间的能力——可以说一定程度上已经成功了。

讲述他人如何制作一个蛋糕远不如自己直播去做一个更加引人关注、令人信服。第一人称在视频时代的叙述能力仿佛脱离书本实现了另一个目的,不再是投射世俗的经验,沉湎于流离的苦难,而是让他者沉浸于第一人称视角的经历。但这也仅仅提供给他者叙述者的所看所感,而非所思所想。这是属于流媒体这种媒介的胜利,结果却是麻痹了所有使用者感受力。

不知道桑塔格看到如今现状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