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雪,从不冰冷、坚硬、灿烂。鲁迅笔下暖国的雪,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然而,这样的雪似乎从未真正打动过我。
我印象中的雪,最是孤独、热烈、残酷、毫无保留。它始终在蓬勃地奋飞,升腾,闪烁。雪在提醒我的身份,我是雪的孩子,那是难以抹去的痕迹。
《漫长的季节》结尾的那场雪让我记忆深刻。雪从天而降,降到了生的人身上,降到了死去的人身上。它降到过失意的人,降到过不幸的人,降到过充满希望的人,也降到过盼望着希望的人。
整个爱尔兰都在下雪。雪落在阴晦的中部平原的每一片土地上,落在没有树木的山丘上,轻轻地落在艾伦沼地上,再往西,轻轻地落进山农河面汹涌澎湃的黑浪之中。它也落在山丘上孤零零的教堂墓地的每一个角落,迈克尔·福瑞就埋葬在那里。它飘落下来,厚厚地堆积在歪斜的十字架和墓碑上,堆积在小门一根根栅栏的尖顶上,堆积在光秃秃的荆棘丛上。他听着雪花隐隐约约地飘落,慢慢地睡着了,雪花穿过宇宙轻轻地落下,就像他们的结局似的,落到所有的生者和死者身上。
剧中一幕与《死者》的这一段不谋而合。
电影《情书》的雪景也让人难忘。博子抬头看向天空,暗蓝色调的天空中雪花纷飞,带着对青春的遗憾和感伤。日本人似乎尤其爱雪,国旗上以大面积的白色为底色,不知道是不是代表雪的象征。川端康成用雪隐喻人的脆弱和虚无,三岛由纪夫笔下则衬托着爱情的热烈和短暂。雪是纯洁的、脆弱的、哀伤的。
所以,雪的形象和隐喻多种多样。时隔多年,再次回到冬天的东北,再次见到印象中的雪,不知道会触发哪些让人怀旧的记忆,或是滋生熟悉的陌生感。
这让我对春节的东北之旅很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