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父亲节,小八拿着 iPad 让我低头,拍下了我的头顶照片。「爸爸你看,好多白头发。」第一次用眼高于顶的视角看自己,才发现白头发不少。「那爸爸有点老了是不是?」「没事,很多都是反光,不是真的白啦。」小八安慰道。孩子不希望父母变老,父母希望孩子慢点长大。一时间千愁万绪。
孩子逐渐长大的过程,就是远离父母的过程。送他去妈妈学校的门口,看着小八走进去的背影,才发现他已经能不依赖父亲的陪伴自己行动了。回想视频中他在幼儿园的点点滴滴,一个人在哭声和喊声中逐渐适应社会,清楚区分自己和他人,自己的意愿和他人的意愿,不断树立自我意识,最终不依靠父母的庇护也能正常的生活。
「长大是件无聊的事!」不仅仅是彼得·潘的心声,也是许多父母的心里话。但生活中没有 Neverland,成长总归无法躲避。孩子只能长大,父母只能看着拉着的小手渐渐变得越来越有力气。
多年前记录的《少有人走的路》的这段话,成为父母后才能体会其中的价值。
真正的爱,不是单纯的给予,还包括适当的拒绝、及时的赞美、得体的批评、恰当的争论、必要的鼓励、温柔的安慰和有效的敦促。父母应该成为值得尊敬的领导者与指挥官,告诉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进行理性地判断,而不能仅凭直觉,必须认真思考和周密计划,甚至是做出令人痛苦的决定。
孩子成长过程中,父母影响最多。余华谈川端康成是自己的「文学的老师」,众人不解,因二者的写作风格相差极大。余以树木和阳光的比喻解释:「树木在成长的时候需要阳光的照耀,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在阳光的照耀下成长的时候,是以树木的方式在成长,而不是以阳光的方式在成长。任何影响,只会让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像他自己。这就是学习的意义。所以不用担心受别人的影响,你只会越来越像你自己。」
生活上,孩子只会越来越像自己的父母,得益于点点滴滴的相处和一半相同的基因。
尽管舍不得(至少我是如此),父母总是需要让孩子学会自立、自律,脱离自己的掌控,成为自己的树。这种自上而下的爱在我成为父母之前丝毫不懂得、不理解。
早上上班路上听「井户端」的播客,小畅提到父亲的去世,本该哀伤的画面在她的描述中显得壮烈。很难想象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执意瞒着家人去筹交费用,摔倒了多次,最终却仍到达了他的目的地。小畅的父亲以死亡结尾,留下了沉默的哀伤。
就像《鞑靼人沙漠》的德罗戈。
小畅的父亲刷手机成为了依赖性的习惯,这也是许许多多老一辈人,尤其是男性老人的群像。子女不理解为什么老人要浪费如此多的时间,浏览无意义的广告,只为了能赚到几毛钱。「为了对抗空虚,我们创造了空虚」——这个评价恰当。
父母的精神生活被子女忽视,我们成长的环境和经历塑造了我们的价值观,让我们长成了我们理想的树的样子。因此不理解为什么太阳要如此行事,看短视频,发微信小广告,买保健品。
固执是因为孤注一掷,在年轻人看到的无意义的事情上,老人发现了意义。为了对抗空虚而创造的空虚映射出了两代人的悲伤。
我们需要认识到,父母成长的年代,阳光,和我们成长的阳光如此的不同。他们的树和我们的树不同,就像我的树和小八的树也不同。但我们都是树,根茎盘结交错,长成了父母期待不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