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世界及其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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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uthor: 卡尔·波普尔
- Date: 2022-12-30
- Tag: #哲学 #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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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想表明预言的智慧是有害的,历史的形而上学阻碍了零星的科学方法在社会改革问题上的应用。进而,它还想指出,一旦我们不再像预言家那样装腔作势的话,我们就能够成为自己命运的创造者。
起源和命运的神话
第一章 历史主义和命运的神话
历史主义:一些人认为必须研究与解释人类历史发展,基于这些解释才能认真了解社会与政治。
historism (Italian: storicismo) is a philosophical and historiographical theory, founded in 19th-century Germany (as Historismus) and especially influential in 19th- and 20th-century Europe. In those times there was not a single natural, humanistic or philosophical science that would not reflect, in one way or another, the historical type of thought (cf. comparative historical linguistics etc.). It pronounces the historicity of humanity and its binding to tradition.
Historist historiography rejects historical teleology and bases its explanations of historical phenomena on sympathy and understanding (see Hermeneutics) for the events, acting persons, and historical periods. The historist approach takes to its extreme limits the common observation that human institutions (language, Art, religion, law, State) are subject to perpetual change.Historism is not to be confused with historicism, nevertheless the English habits of using both words are very similar. (The term historism is sometimes reserved to identify the specific current called Historismus in the tradition of German philosophy and historiography.)
- 部落主义与集体主义。
- 有神论、马克思主义、黑格尔哲学中的弊端。
种族主义以选中的种族(戈比诺的选择)取代选中的民族,作为命运的工具,最终获得世界。马克思的历史哲学以选中的阶级取代选中的民族,作为创造无阶级社会的工具,同时,这个阶级也注定获得世界。
第二章 赫拉克利特
赫拉克利特(希腊语:Ἡράκλειτος,前540年-前480年),古希腊哲学家,以弗所学派(英语:Ephesian school)的创始人。生于以弗所一个贵族家庭,相传他生性忧郁,被称为“哭的哲学人”(Weeping Philosopher)。他的文章只留下片段,爱用隐喻、悖论,致使后世的解释纷纭,被后人称做“晦涩者”(The Obscure)。
赫拉克利特发现了「变化」。
他没有将世界设想为一座大厦,反而将其设想成一个奇大无比的过程;没有将其设想为一切事物的总和,反而将其设想为一切事件或变化或事实的总和。“万物皆流,无物常驻”是其哲学的座右铭。
「世界是事实的全体,而不是事物的全体。」——维特根斯坦
部落社会每个人都尤其「位置」,也接受这个位置。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历史主义的问题——对变化的过度强调。
但赫拉克利特哲学却表露了历史主义的一个不太值得称道的特征,即:对变化的过分强调,与对一种不可更易、永远不变的命运法则的信仰,彼此兼具并存,相互补充。
火——即宇宙的法则,是圆周率、万有引力常数、光速。
「这个宇宙秩序即万物既不是由神祇,也不是由人创造;它过去、现在、将来一直是一团永恒的活生生的火,按照尺度燃烧,按照尺度熄灭……火在其升腾中占据、裁决和处置万物。」
「智慧只是一种事情:理解通过万物主宰万物的思想……万物为一,一为万物……一是唯一的智慧,它愿意又不愿被称为宙斯……它是主宰万物的雷霆。」
赫拉克利特坚持主张战争的结果是公正的:
「战争是万物之父,也是万物之王。它证明这些是神,那些仅仅是人,让这些人变成奴隶,而让前者变成主人……人们必须晓得,战争是普遍的,正义即是冲突,万物通过冲突和必然性而生成。」
(《死神:千年血战》中关于正义与战争的对话。)
「相反的东西彼此归属,不和谐的音调形成最美的和谐,一切皆由冲突生成……善与恶是一回事。」
价值相对主义,浪漫的部落主义,名誉、伟大的牺牲的价值。
社会形式的改变带给人不确定和困惑之感,却又能够引发人们的思考与探索,寻找答案和方向。
赫拉克利特的哲学表达了一种漂泊感;这种感觉似乎是对古代部落形式社会生活的解体产生的典型回应。
第三章 柏拉图的形式论或理念论
柏拉图生活的时代动荡不安。提出历史发展法则:
所有社会变化都是腐败、退化或衰亡。
但他相信人为的努力可以终结这种衰败的过程。
柏拉图相信,人的道德意志在人类理性力量的支持下,可以违背历史命运法则——衰败法则。
既相信衰败这一普遍历史趋势,也相信我们或许会通过抑制一切历史变化,进而阻止政治领域的腐败。因此,这是他的奋斗目标。他实现这目标的方式,是建立一个没有其他所有国家的邪恶的国家,因为它不衰败,它不变化。没有变化和腐败之恶的国家是尽善尽美的。它是不知变化为何的黄金时代国家。它是受到抑制的国家。
柏拉图将不变的理想国概念扩展到万物上。
他相信对各种普通的或衰败的事物而言还存在一种不衰败的完美事物。这种对完美的不变事物的信念通常被称为形式论或理念论,并成为柏拉图哲学的核心学说。
- 社会工程师
- 人是主宰,人可以按照目的去影响历史。
- 这些目的是我们自己选择或者创造的。
- 政治的科学基础:按照我们的愿望和目的来创造和改变各种社会建构所必需的事实知识。
- 社会建构如何能更好地服务于目的。
- 历史主义者
- 只有判定历史未来进程,才能有明智的政治活动。
- 政治的科学基础:不可改变的历史趋势。
- 以社会建构的历史这个观点,即从它们的起源、发展以及现在和未来的作用,来观察各种社会建构。
工程师和工艺师理智地把建构视为服务于某些目的的手段,而且他作为一个工艺师完全按照它们的适当性、有效性、简单性等来评判它们。然而,历史主义者则试图发现这些建构的起源和历史必然性,以便估计它们在历史发展中所起的“真正作用”。
形式和理论并非是虚幻的梦,而是真实的事物。流动的真实的事物会衰亡,「而形式和理念是完善的,不会消失的」。
在流变中以及在衰败中的事物(例如国家)仿佛是完善事物的产物,是它们的子女。流变中的事物,像子女一样,是祖辈的摹本。它的父亲或原型就是柏拉图所说的“形式”或“模式”或“理念”。
可感知的事物「继承」形式的「原型」。一件事物的本质只有一个。事物相似性的解释。
柏拉图的理念是事物的原型或起源,是事物之理,事物存在的理由——是事物得以存在的恒定而持久的原则。它是事物的品质、理想和完善。
柏拉图的主张——方法论本质主义(社会科学):
这种观点认为,纯粹知识或“科学”的任务是去发现和描述事物的真正本性,即隐藏在它们背后的那个实在或本质。
方法论维名论:(自然科学)
方法论唯名论的目的不是要发现事物确实是什么,不是要给事物的真正本性下定义;它的目的在于描述事物在各种情况下的状态,尤其是在它的状态中是否有规律性。换句话说,方法论唯名论认为,科学的任务是描述经验中的事物和事件,是“解释”这些事件,即借助一些普遍规律来描述它们。
作者认为柏拉图的政治哲学中包含极端主义倾向。
柏拉图的描述社会学
第四章 变化与静止
某种可感知事物越是近似于它的形式或理念,它必定越不易衰败,因为形式本身是不会衰败的。但是可感知的或生成而来的事物并不是完美的摹本;确实,没有任何摹本可能是完美的,因为它只是对真正的实在的一种模拟,只是现象和幻觉,并非真理。
柏拉图似乎认为理想原型所衍生的变化的世界是震荡发散而非震荡收敛的。
柏拉图教导人们,变化是邪恶的,而静止是神圣的。
好事通过变化会变坏,而坏事通过改变可以变好。
即所有变化都是邪恶的,“除了邪恶事物的变化之外”。
关于革命和关于均衡的理论:
柏拉图把历史看作一种社会衰败的历史,似乎它是某种疾病的历史:患者是社会;……政治家则应该成为一名医生(反之亦然)——是一位医治者,一位救世主。
斯巴达——荣誉政制的不稳定。野心带来分裂。 雅典——民主政治,对待奴隶的仁爱之心。
民主政体的变化。
但是民主政体转变成为它的没有法制的形式,并进一步蜕化变质,经过寡头政体即少数人的没有法制的统治,变化而成一个人即僭主的没有法制的统治
理想国家的阶级划分。
柏拉图在其最好国家里区分了三个阶级,即保护者、他们的武装辅助者或武士,以及劳动阶级。但是实际上只存在两个等级,即军事集团——武装起来的受过教育的统治者——以及未被武装的没受过教育的被统治者,即人羊
统治者即牧人者。
对艺术的管制:
不仅诗歌而且在普通意义上的音乐,都得由严格僵化的审查制度加以控制,而且二者都应当通过使年轻人更自觉于阶级纪律,并且因此更乐于服务于阶级利益,而完全用来服务于强化国家的稳定。
柏拉图认为民主政治是软弱的退化的。
第五章 自然与约定
似乎是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有一种强烈的倾向,即把我们社会环境的特殊属性当作它们是“自然的”来加以接受。
认识「自然」与「社会」的差异:
- 自然法则
- 严格的、不会变的规律性
- 没有例外
- 不能被强制执行
- 规范性法则
- 能够强制执行
- 能够改变
- 可以被描述:对的错的
- 约束——惩罚
「封闭社会」的特征——朴素的一元论
- 自然规律与规范性法则尚未做出区分的阶段。 「开放社会」的特征——批判的二元论
在希腊哲学的发展当中,这种关于事实与规范的二元论本身是以自然与社会约定二者之间的对立来表述的。
我们制造了标准,人为性的规范,并且根据我们的需要不断改进它们。
这些标准不会在自然中被发现。自然是由事实和规律性构成的,而且就其本身来说既不是道德的也不是不道德的。是我们不顾自己是这个世界之一部分的事实,把我们的标准强加于自然,并通过这种方式把道德引入了自然世界。我们是自然的产物,但自然既创造出了我们,同时又赋予我们以改造世界的力量、预见和规划未来的力量,以及做出我们在道德上为之负有责任的广泛而影响深远的决定的力量。而责任、决定,恰恰是和我们一道才进入了自然的世界。
决定并非事实
批判的二元论因此强调决定或规范不能归结为事实;它于是可以被描述为一种事实与决定的二元论。
做出某种描述或某个判断,这是一种社会的或心理的事实。但是,所做的这个描述应当同已经被做出描述的那个事实区别开来。
不可能从陈述某一事实的句子之中推导出陈述某一条规范或某项决定,或者说,某项政策建议的句子来;这只是讲明不可能从事实中推论出规范或决定或建议的另一种方式。
道德决定并非完全任意性的。
「人是万物的尺度」,但人只有借助超自然(宙斯)的帮助,才能创造规范。
普罗塔哥拉是第一位批判的二元论者,他教导说,自然并不知道规范,而且规范的引入应当归功于人,而且这是人类最重要的成就。
(柏拉图主义)在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固有的“自然的”正义秩序,也就是自然由以创生的最初或最早的秩序。因此过去是好的;而导致新规范的任何发展都是坏的。
(普罗塔哥拉主义)在这个世界上,人是道德存在物。自然既不是道德的,也不是不道德的。故此对人来说改进事物也是可能的。
本质主义上看,制度是一种机器,但制度并不为某一特殊的目的服务,因此也并非一种机器。
第一种是指向一元论的一般倾向,也就是说倾向于把规范归结为事实。第二种存在于更深的层次上,而且它可能构成了第一种倾向的背景。它植根于我们害怕向我们自己承认,对于我们的伦理决定的责任完全是属于我们的,而且不能转嫁到任何别人身上;既不能托付给上帝,亦不能交给自然,也不能转交于社会,且不能转给历史。
人个体的不完善性决定了人的社会特性。
社会的起源是一种约定,一种社会契约。但是它还不仅止于此,更确切地说,它是一种自然的约定,即一种建立在人性的基础之上,并且更准确的说,建立在人的社会本性基础上的约定。
柏拉图认为理想国具有自给自足的特性,因而是完备的。
“法律,”他在《理想国》中写道,“……是设计用以带来国家整体的福利,借助劝告与强迫,使公民们成为一个统一体。它使他们全都分享他们中每个人能够贡献给社会共同体的任何利益。而且,实际上正是法律为这个国家造就了具有良好心情的人们;不是为了使他们不受约束之故,以致每个人都能各行其是,而是为了利用他们所有的人以使城邦结合成一个整体。”
局部为了整体而存在,而非整体为了局部而存在。
生物学上的退化导致理想国的衰落。
柏拉图的政治纲领
第六章 极权主义的正义
理想主义的方案:阻止所有的政治变革!变化是邪恶的,静止是神圣的。 自然主义的方案:回到自然中去!回到我们祖先时代的最初的国家,原始国家的建立与人类的本性相适应,因而也是稳定的;回到人类堕落之前的部落父权制时代,回到那个聪明的少数人统治无知的多数人的天然的阶级统治时代。
柏拉图所谓的正义是不平等的。
各个阶级各司其职、各尽其责的原则,简洁明白地说就意味着:只要统治者统治,工人们工作,而奴隶们被奴役,国家就是正义的。 …… 柏拉图称阶级特权为“公正”,而我们通常所说的公正指的恰恰是不具备这种特权。 …… 只有具备了健全、强大、统一——稳定,国家才是正义的。
人文注意的三项要求:
人文主义的正义理论提出了三项主要的要求或建议,即(a)彻底的均等原则,也即,建议根除“自然的”(天生的)特权,(b)普遍的个人主义原则,以及(c)这一原则认为,保护其公民的自由应当是国家的任务和目的。
而柏拉图提出:
(a1)自然特权原则,(b1)普遍的整体主义或集体主义原则,以及(c1)这个原则认为,保持并加强国家的稳定应当是个人的任务和目的
柏拉图的「正义」和苏格拉底的「节制」。前者是保持自己的地位,后者是知道自己的地位。
这里我们看到了,柏拉图承认的首要准则是国家利益。只要是推进国家利益的都是好的、善良的、公正的。只要是威胁国家利益的就是坏的、邪恶的、不公正的。服务于它的行为是道德的;威胁它的行为是不道德的。换言之,柏拉图的道德准则是严格的实用主义;它是集体主义或政治实用主义的准则。道德的标尺是国家利益。道德不过是政治的保健术。
不能简单地说极权主义是非道德的,它是封闭社会——集团式部落的道德;它不是个人主义的自私,而是集体主义的自私。
(我们到底需要一个怎样的国家?)
保护主义:反对自由的倾向。
保护主义的基本观点是:保护弱者免受强者的欺凌。这一主张不仅弱者提出,而且强者也时常提出。至少可以说,认为它是一项自私或不道德主张的说法是欺人之语。
柏拉图的观点中,特权成为了正义的本质。
第七章 领导的原则
「聪明人应当领导和统治,而无知者则应当服从。」
面对恶政府出现的可能:
因为这使得我们用“我们怎样组织政治机构才能避免无能力的糟糕的统治者带来太多的损害?”这一新问题取代了原先的“谁应当统治?”的问题。
极端的统治权并非绝对的统治权。
我们是否不应当努力奋斗,通过权力之间的彼此平衡来对统治者实行制度控制?
我倾向于认为统治者很少在中等人之上,无论是在道德上还是在智慧上,而且常常是在中等人之下。
民主理论并非建立在多数人应当统治这一原则之上;不如说,诸如普选和代议制政府等各种各样的民主控制的平等主义方法,应当被视为经过斟酌后,在普遍存在着的对专制统治的不信任传统中的一项合理而有效的制度,防止专制的制度。
(少数的民主vs所有人的民主) 制度在选举领导人中的重要作用。
柏拉图的假定:选择未来的领袖,训练他们的领导才能应当是教育(说得更准确些,是教育制度)的任务,迄今仍多被认为是理所当然。
苏格拉底的饿到的(唯)理智论:
- 善和智慧同一,知识缺乏导致道德错误;
- 道德高尚是可以被教导的。 是一种平等主义。
柏拉图认为教育需要管制而非放任。
一般来说,他的教育的目的不是为了唤醒批判和自我批判的思维,而毋宁说是灌输——如对大脑和灵魂进行塑造,使它们“经过长时期的习惯,变得根本不能独立地做任何事情”。
苏格拉底与柏拉图的哲学理想的差异:
这是两个世界的差异——一个是谦逊理性的人的世界;另一个是极权主义的半神半人的世界。
帕金森定律:在行政管理中,行政机构会像金字塔一样不断增多,行政人员会不断膨胀,每个人都很忙,但组织效率越来越低下。这条定律又被称为“金字塔上升”现象。
一般而言,独裁主义者将选择那些服从、相信并响应他的权威的人。但在这么做时,他必定要选择平庸之辈。因为他要排除那些反叛、怀疑、敢于抵制他的权威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权威承认过,思想上大无畏的人,即那些敢于蔑视他的权威的人,可能是最宝贵的一类人。
少年感
少年的本能在许多情况下绝对地反叛他们所受的训练,而去做老师们不可能让他们集中注意力去做的事。
品格会被权利腐蚀,越是绝对,越是腐败。
第八章 哲学王
宣传谎言的倡导。
哲学王,作为哲学家他是爱真理者,作为国王他必须是“更有勇气的人”,因为他注定要“处理众多的谎言和骗局”——这是为了统治者的利益
柏拉图的种族主义。
智慧统治——学问的统治。
哲学王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功用是建立城邦并制定法律
柏拉图的善:
善指的就是事物静止不变的一种状况;是事物保持静止的状态。
因此柏拉图的哲学教育就有一种明确的政治功用,它给统治者打上了印记,在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构筑了障碍。(直到我们的时代,它依然是“高等”教育的主要功能。)获取柏拉图式的智慧主要是为了建立一种持久的政治阶级的统治。它可以被描述为政治“医药”,把神秘的力量给予它的占有者——巫医。
在纯粹数学、天文学、教育学、辩证法中取得至高无上成就的哲学王才能「终结社会生活中的邪恶;终结国家中蔓延的邪恶,也即政治不稳定性及其潜在的根源,人类种族的成员里蔓延的邪恶,也即种族退化。」
“除非,在他们的城邦里,哲学家们被授予王权,或者我们现在称为国王和寡头的人成为名副其实的哲学家;除非政治权力和哲学二者合二为一(而现在许多顺乎自然、得此失彼的人应由暴力加以镇压),除非这样的事发生,我亲爱的格劳孔,否则的话,将永无宁日;邪恶将继续蔓延于城邦——以及,我相信全人类。”
柏拉图的野心——自己即哲学王。
第九章 唯美主义、完善主义、乌托邦主义
为了从头开始,一切事物都须加以摧毁。我们整个糟糕透顶的文明必须先垮掉,然后我们才能使这个世界合乎情理。 ——“穆尔朗”(杜·加尔:《蒂博一家》)
乌托邦与零星工程的不同:
零星工程将采取找寻社会上最重大最紧迫的恶行并与之斗争的方法,而不是追求其最大的终极的善,并为之奋斗的方法。
乌托邦的问题:导致独裁;独裁者的继承问题。
这种方法——而不是乌托邦计划或历史预言——将意味着把科学方法引入政治事务当中,因为科学方法的全部奥秘是一种愿意从错误中学习的态度。
马克思采用历史主义的立场,反对一切的社会工程。
乌托邦主义是一种激进主义,旨在将社会变为一个整体。唯美主义导致暴力。
我相信,柏拉图的方法(以及马克思的方法)的这种扫荡性,这种极端的激进主义,是同它的唯美主义联系在一起的,即希望建立一个不仅比我们的世界好一点且更为理性的世界,而且是完全消除它的所有丑恶的世界:不是一条百衲被、一件胡乱拼制的旧衣服,而是一件完全崭新的外衣,一个真正美丽的新世界。
我认为,人类生活不能用作满足艺术家进行自我表现愿望的工具。恰恰相反,我们必须主张,每一个人,如果他愿意,都应该被赋予由他本人塑造他的生活的权利,只要这样做不过分干预他人。
唯美主义和激进主义导致放弃理性。
唯美主义和激进主义必然引导我们放弃理性,而代之以对政治奇迹的孤注一掷的希望。这种非理性的态度源于迷恋建立一个美好世界的梦想,我把这种态度称为浪漫主义。
柏拉图攻击的背景
第十章 开放社会及其敌人
《理想国》的主要论题之一便是只有这种正义才能带来真正的幸福。
我们的西方文明起源于希腊。看来希腊人最早从部落主义过渡到人道主义。
封闭社会与开放社会:
神秘的或部落的或集体主义的社会也可以称为封闭社会,而每个人都面临个人决定的社会则称为开放社会。
开放社会是一种抽象,人们互不接触彼此,自己作者决定的「完全抽象的或非个人化的社会」。
因为社会已变得抽象,而人的生物性质却没有多大改变,人有社会需要,但在一个抽象的社会中这些需要是不能得到满足的。
希腊实现了从封闭社会到开放社会的过度。
这种胁变之所以产生,乃是由于生活在一个开放的、部分抽象的社会中,就要求我们进行不断的努力之故——是由于人们力求合乎理性,至少要放弃某些情欲的社会需要,要照顾自己和承担责任。
开放社会的基础。
封闭社会解体最有作用的原因,也许是海上交通和商业的发展,与别的部落有密切的接触就容易破除人们对部落制的必然感;贸易和商业中的首创精神,看来是个人首创精神和独立精神的几种形式之一,它们能够表现自己,甚至在部落制仍然盛行的社会中也是如此。
类似现代极权主义。
斯巴达政策的原则如下:(1)保住它那个被阻止的部落社会:排斥可能危及部落禁忌严格性的一切外来影响—— (2)反人道主义:尤其是排斥一切平等主义的、民主主义的和个人主义的意识形态——(3)自给自足:不依赖贸易——(4)反世界主义或地区主义:坚持你的部落和一切其他的部落的区分;不同下等人混合——(5)主宰、统治和奴役你的邻邦——(6)但不要变得太大:“城邦的扩大只限于不致损及其统一,”尤其是只限于不去冒引进世界主义趋势的危险
理性、自由、博爱——开放社会的信念。
苏格拉底:科学的精神就是批评。
赫拉克利特——开放社会的第一个有意识的敌人。
人不仅仅是一块肉——一个肉体。人还有更多的东西,有神圣的闪光、理性;以及对真理、仁慈、人道的热爱,对美和善的热爱。这就是使人的生活有价值之所在。然而,如果我不仅仅是一个“肉体”,那么我又是什么呢?你首先是智慧,这是苏格拉底的回答。正是你的理性使你成为人;使你不仅仅是一堆情欲和愿望;使你成为自足的个人,同时使你能够宣称你就是目的。苏格拉底说“关照你的灵魂”这句话,基本上是要求智性诚实,正如“认识你自己”这句话是他用来提醒我们知识的限度一样。
(苏格拉底)他表明,人之死,不只是由于命运,不只是为了名誉和别的这类光彩的事情,而且也为了批判思想的自由,为了自尊;而自尊则与以我为重或伤感毫无共同之处。
我们必须对未知、不确定和不保险的事情不断进行探索,使我们所能具有的理性,尽可能好地为安全和自由而制定计划。
神谕哲学的兴起
第十一章 黑格尔主义的亚里士多德根源
亚里士多德的「最佳国家」:
亚里士多德在“最佳国家”中将三种东西调和在一起:浪漫的柏拉图的贵族统治、“一种健全和平稳的”封建主义以及某些民主的观念等。
反「专业」。
对亚里士多德来说,任何形式的职业化,都将意味着阶级等级的丧失。
闲暇教育,过于专精一门学问会丧失掉原有的阶级。
与柏拉图一样,亚里士多德也认为形式和理念就是善,但它们却不是位于开端,而存在目标之中。这就揭示了亚里士多德用乐观主义取代了柏拉图的悲观主义。
亚里士多德的本质主义衍生的三种历史主义理论:
- 只要一个人或一个国家在发展,并且只有借助其历史,我们才能明了有关其“隐藏的、未发展的本质”。
- 认为通过揭示在未发展的本质中隐藏的东西,变化只能使从一开始就内在于变化的客体的本质、潜能种子显现。
- 认为为了变成实在或现实,本质必须在变化中显示自身。
亚里士多德说道:“我们只能通过认识事物的本质来认识事物,而认识事物就是认识其本质。”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一个“基本前提”只不过是一种描述事物本质的陈述。然而,这样一种陈述恰是他所谓的定义。因此,所有“证明的基本前提”都是定义。
因为科学并没有如亚里士多德所想的那样,通过一种对本质知识的逐渐的百科全书式的积累而发展,却是靠一种更具革命性的方法而发展的。科学是通过无所畏惧的观念,通过新的和非常奇怪的理论的发展(诸如地球不是平的,或测量的空间不是平的之类的理论),以及通过推翻旧的理论而推进。
本质主义
本质主义(Essentialism),又译为精粹主义,认为任何的实体(如一只动物,一群人,一个物理对象,一个观念)都有一些必须具备的本质[1]。这种观点同时会认为无法对现象作出最终解释的理论都是无用的,因为其不能反映客观事实[2]。
这种偏见是,认为通过使用定义就可以使语言变得更加精确。这是一种偏见。
唯名论(英语:Nominalism),形而上学的观点之一,根源于古希腊柏拉图学派,经中古欧洲经院哲学家发展,长时间成为哲学探讨的主题。在哲学中,它是一种形而上学的争论,它讨论的是关于事物的概念(共相)与实在事物之间,存在的关系,与其出现的先后顺序。唯名论认为现实事物并没有普遍本质,只有实质的个体是存在的;共相非实存,而是代指事物性质的名称,故称“唯名”
群体性的歇斯底里,通常在遭受压迫、饥馑和某种程度上今天是难以想象的不幸的民众中,因恐怖和绝望而引起。
第十二章 黑格尔与新部落主义
作为全部当代历史主义的源泉,黑格尔是赫拉克利特、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直接追随者。
黑格尔的成功是“不诚实的时代”(如果叔本华对德国唯心主义时代的描述)和“不负责任的时代”(如K.海顿对近代极权主义时代的刻画)的开始;起初是知识上的不诚实,后来作为其结果之一,是道德上的不负责任;直至出现一个被一种夸大其词的魔法和隐语的力量所控制的新时代。
[[The Sovereign Individual#封建主义革命]] [[The Sovereign Individual#黑暗时代]]
中世纪的极权主义伴随着文艺复兴而开始瓦解
黑格尔的柏拉图主义否决了一切个人道德和一切良心。连接了柏拉图主义和现代极权主义。
叔本华对黑格尔的评价:
“由上方以权力任命的黑格尔,作为持有证书的大哲学家,是一个头脑迟钝、谈吐乏味、使人厌恶、缺乏语言方面知识的骗子,他厚颜无耻到极点,把一些疯狂无比的神秘的胡说乱写和拼凑在一起。这些胡说被雇佣的追随者们称作不朽的智慧,所有的笨蛋都欣然接受了它们,因而凑成了空前完美的赞美大合唱。由于那些掌权人的支持而形成的黑格尔在精神领域影响的扩大,使他有可能造成整个一代人的理智堕落。”
世界是变化的,乐观的历史主义,战争是正义的,国家至上。
理性是「社会遗产的特产,是我们所生活的社会群体,即民族的历史发展的产物。」
这种发展辩证地,即以三拍的节奏进行着。首先是一个论题被提出来;但它会产生批判,会与肯定其反面的反对者发生矛盾,形成一个反题;在这些观点的冲突中,获得了一个合题,即一种对立面的统一,一种在更高层次上的调和或和解。合题就这样通过取代它们吸收了两个最初的对立论题;它把它们降低为自身的组成部分,因而否定、提升和保存它们。一旦这种合理被建立,整个进程就能够在现在达到的一个更高的层次上重复自身。总之,这就是黑格尔称之为“辩证法的三段式”之进步的三拍节奏。
黑格尔的意图是要自由操纵一切矛盾。他主张“一切事情本身都是矛盾的”,为的是为一种观点辩护——这种观点不仅意味着所有科学的终结,而且意味着所有合理论证的终结。
黑格尔头脑中的「幽灵」:
本质与理念、一与多、实体与偶性、形式与内容、主体与客体、存在与变易、一切与无、变与静、现实与潜能、实在与现象、物质与精神
标准并非只有一套,存在也未必是合理的。
同一哲学是用来为现存的秩序辩护的。它的主要结果是伦理的和法律的实证主义,即一种认为存在的就是善的理论,因为除了现存的标准以外,没有其他标准;这是一种强权即公理的理论。
黑格尔的自由论:
「即人人都应限制其与别人的自由相关的自由;国家就是这种相互制约的条件;而法律就是这些制约。」
普鲁士是自由的“顶峰”;其专制主义的宪制是人类向往的目标(而不是某些人可能想象的监禁);其政府将一如既往地保护和维护最纯粹的自由精神——集中。
良心应该被盲从,以及被赫拉克利特关于名望和命运的浪漫主义的伦理学所取代,人类的兄弟之爱应该被极权主义的民族主义所取代。
“利用情绪,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摧毁它们的无益努力。”
人不能白手起家,从无中创造出一个思想的世界;而他们的思想主要是理智传承的产物。
马克思用物质,用物质的和经济的利益,取代了黑格尔的“精神”。同样的,种族主义用某种物质的东西,即血统或种族的准生物学概念,取代了黑格尔的精神。
“战争不仅是一种实践的必然性,它也是一种理论的必然性,一种逻辑的迫切需要。国家的概念寓示着战争概念,因为国家的本质是强权。国家是通过主权组织起来的人民。”
康德的自由人的共同体理想。
战争不是一种普通而丰富的恶,而是一种稀少却又珍贵的善:这点概括了黑格尔及其追随者的观点。
反对自由:
听听那些歇斯底里的叫喊吧:我们要历史!我们要命运!我们要战斗!我们要锁链!这些叫喊回响在黑格尔主义的大厦,以及封闭社会和反叛自由的堡垒之中。
还存在另一个德国,即普通人民的德国,这些人的头脑没有受到破坏性的高等教育体系的毒害。但是,这“另一个”德国肯定不是思想家的德国。不错,德国也有“另一种”思想家(其中最著名的是康德);但刚刚结束的研究结果并不令人鼓舞,我完全赞同科尔勒的观点:“如果考虑到除普鲁士思想家的德国之外,毕竟还存在一个普鲁士将军的德国,或许这在德国文化中并不是一个可以慰藉我们的绝望的悖论。”
叔本华对黑格尔的锐评:
“他不仅在哲学上,而且在德国文学的所有形式上都造成了一种破坏性的,或者更严格地说,一种麻醉人的,也可以说是一种瘟疫般的影响。随时对这种影响进行有力的反击,是每个能够进行独立判断的人的责任。因为如果我们沉默,还有谁来说话呢!”
马克思的方法
第十三章 马克思的社会学决定论
最纯粹、最发达、最危险。
至于马克思主义,则被看成历史主义的最纯粹的、最发达的和最危险的形式。
对马克思的批判:
更为重要的是,他误导大批有理智的人相信,历史预言是探讨社会问题的科学方式。在那些试图推进开放社会的事业的人的队伍中,马克思要对历史主义的思想方法的破坏性影响负责。
马克思主义缺少经济学。
在马克思的著作中,几乎找不到一个论及社会主义的经济词句——且不论“从按劳取酬到按需分配”之类的无用的口号。原因在于,马克思的经济研究完全是从属于其历史预言的。然而我们还必须多谈点。马克思特别强调,他的纯历史主义的方法与一切以合理计划的观点进行经济分析的尝试是对立的。他把这种尝试斥责为乌托邦和不合逻辑的。
马克思的「实用主义」
一门不产生实际结果的哲学或科学,只不过解释了我们生活的世界;然而它能够而且应该做得更多些;它应该改变世界。马克思写道:“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第十四章 社会学的自主性
存在决定意识。
“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
心理主义的主张:
社会是相互作用的精神的产物,因而社会规律最终应该还原为心理学的原则,因为社会生活的事件(包括各种习俗),必然是个人的精神引起的动机的结果。
穆勒:「个体人性的规律。当被集合到一起时,人并不变成另一种实体。」
心理主义的最值得赞扬的方面之一,即它明智地反对集体主义和整体观,拒绝接受卢梭和黑格尔的浪漫主义——一种普遍意志或民族精神,抑或一种集团精神——的影响。
大部分社会制度是无意识「生成」的结果,而非被塑造。
人——即人的精神、需求、恐惧和期待、人类个体的动机和志向——如果有区别的话,与其说是社会生活的创造者,毋宁说是它的产物。
社会密谋理论:一切结果,甚至那些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任何人所预期的结果,都是那些对它感兴趣者的有意识的行动的结果。
心理主义的前提倾向于历史主义。
主张一切社会现象,尤其是一切社会制度的运行,应该永远被理解为产生于人类个体的决策、行动和态度等,我们永远不满足于依照所谓“集体”(国家、民族和种族等)做出的解释。
第十五章 经济的历史唯物主义
马克思主义认为阶级利益是历史的推动力。
惯常的庸俗马克思主义者认为,马克思通过揭示贪婪和贪求物利的隐秘动机,让社会生活的邪恶的秘密暴露出来,这种隐秘动机驱使着隐藏在历史的舞台背后的各种力量,为满足自身追求利润的卑鄙欲望,狡诈地和有意识地在广大群众之中制造战争、萧条、失业、饥荒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社会苦难
马克思试图表明,“头脑”,即人的思维本身,并不是人类生活的基础,而不过是一种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
马克思「生活观」的核心观念:
与黑格尔一样,他认为自由是历史发展的目的。与黑格尔一样,他将自由王国等同于人的精神生活的王国。但是他承认,我们不是纯粹的精神存在;我们既不是完全自由的,也不能获得完全的自由,因为我们总是不能使自身彻底从新陈代谢的必然王国中,因而从生产的罗网中解放出来。我们所能取得的一切成就,只是改善令人精疲力竭的、有损于人的尊严的劳动环境,使它们更适宜于人、更平等,并把苦役减小至这一程度,使我们大家都能够自由支配我们生命中的某一部分。
马克思的人的历史观:
“像野蛮人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为了维持和再生产自己的生命,必须与自然进行斗争一样,文明人也必须这样做;而且在一切社会形态中,在一切可能的生产方式中,他都必须这样做。这个自然必然性的王国会随着人的发展而扩大,因为需要会扩大;但是,满足这样需要的生产力同时也会扩大。”
「社会主义就是无产阶级专政加上广泛引进最现代的电气设备。」与野蛮人占领了科技工厂。
社会革命的产生:
生产的物质条件成长和成熟起来,直至它们开始与社会和法律的关系发生冲突
第十六章 阶级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马克思认为,阶级利益在这种制度的,或者“客观的”意义上(如果我们可以这样说的话),对人的精神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人的意识是由人在社会中所处的地位和阶级境况决定的。(屁股决定脑袋)
只有以奴役他人为代价,通过将人类分裂为阶级,我们才能购买更大程度的自由;统治阶级获得自由,是以牺牲被统治阶级和奴隶为代价的。
虽然我们不能随心所欲地改变社会体系,资产阶级和工人却注定有助于它的变革,有助于我们最终从社会体系的羁绊中获得解放。通过驱使“人类去为生产而生产”,“资本家迫使他们去发展社会生产力,去创造生产的物质条件;而只有这样的条件,才能为一个更高级的、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建立现实基础”。
马克思公式的危险之处,舞蹈马克思主义者吧所有的政治冲突,解释成剥削者和被剥削者志坚的斗争。
第十七章 法律和社会体系
马克思的国家观,以及一切政治都是无能的观点。
在马克思看来,法律或司法行政体系——由国家强制的法律制度体系——必须被理解为建立在经济体系的现实生产力基础之上、并反映这种生产力的上层建筑。
依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只要工人的政党继续扮演指定的角色,并强烈地坚持工人的主张,该党是几乎不会犯任何重大的政治错误的。因为政治错误实际上不能影响现实的阶级境况,甚至影响不了其他任何事物最终依赖的经济现实。
从原则上看,一切政府,即使是民主的政府,都不过是统治阶级对被统治阶级的一种专政。
形式的自由和实质的自由。
只要自由不受限制,它就会击溃自身。不受限制的自由意味着,一位强者可以自由地威胁一位弱者,并剥夺他的自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求国家对自由作一定程度的限制,以便每个人的自由都受到法律的保护。没有谁会听凭别人的摆布,但是大家都有受到国家保护的权利。
马克思轻视政治权利。但:
政治权力是经济保护的关键。政治权力及其控制就是一切。不应该承认,经济权力可以支配政治权力;如果必要的话,经济权力应该受政治权力的打击和控制。
因此我们看到,不仅存在一种自由的悖论,而且存在一种国家计划的悖论。如果我们计划得太多,如果我们赋予国家以太多的权力,那么自由就会丧失,那将是计划的终结。
马克思的预言
第十八章 社会主义的来临
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步骤:
- 分析了资本主义的生产方法。「对统治阶级,即资产阶级,是财富的增长,而对被统治阶级,即工人,是苦难的增长。」
- 「首先,除少量统治的阶级和大批受剥削的工人阶级之外,其他一切阶级必然要消失,或是变得不重要;其次,这两个阶级之间不断增长的张力,必然要导致一场社会革命。」
- 「在工人取得对资产阶级的胜利之后,将存在一个只由单一阶级组成的社会,因而存在一个无阶级的社会、一个没有剥削的社会;也即是说,社会主义社会。」
只存在单一阶级的第三步无法实现。
只要他们同时利用对反革命的发展的恐惧,他们就能够充分利用革命的意识形态。这样,革命的意识形态就能出于辩护的目的为他们服务;作为他们动用权力的一种辩解、一种稳定权力的手段——总之,作为一种新的“人民的鸦片”。
马克思主义对未来不仅是一种坏的指导,而且它还使它的追随者不能认清眼前在他们自身的历史时期发生的、有时甚至是通过他们自身的合作完成的事务。
当马克思坚持“历史”不能在纸上设计时,他是非常正确的。但是,制度可以被设计;并且它们正在被设计。只有通过逐步的设计捍卫自由,尤其是免受剥削的各种制度,我们才能希望达到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因为依照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革命应该是工业化的最终结果,而不是相反;它应该首先在高度工业化的国家发生,只是在很久以后才会在俄国发生。
第十九章 社会革命
第二步: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志坚张力不断扩大,最终导致一场无产阶级的社会革命。
山东煽动工薪阶级的分裂。
一种方式是创造一个新的中间阶级,创造一个有特权的工薪阶级群体,他们会感到比体力工人优越,但同时又依赖于统治者的怜悯。另一种方式是利用社会的最低阶层——马克思将之命名为“流氓无产阶级”。
因为如果一个人为实现自己的目标决定使用暴力,那么我们可以说,不论暴力是否实际上在特殊情形中被使用,他已对一切意图和目的采取了一种残暴的态度。
马克思暴力革命的预言具有伤害性因素。
一场除摧毁专制之外还试图尝试达到别的目的的革命,正如它可能达到自己现实的目的一样,至少可能造成另一种专制。
《资本论》认为资本主义只能被摧毁,不能被改进。
在一个民主的国家,统治者的权力应该受到限制;民主的准则是这样:在一个民主国家(也即是说政府),可以不经流血而为被统治者解散。因此,如果掌权者不能维护这些制度——它能够确保少数人有实现和平变革的可能性——那么,他们的统治就是一种专制。
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一切政治问题都是制度问题,是法律构架的问题,而不是个人的问题,通往更平等的进步只能靠对权力的制度控制来保证。
第二十章 资本主义及其命运
波普尔反驳了马克思「财富不断增长」的理论,认为可以通过立法,比如税收和遗产税来避免。
「劳动价值」与「剩余价值」。
我们可以把工人生产整个价值分为两部分,后者被称作剩余价值。这种剩余价值被资本家占有,并且是他的利润的惟一基础。
即一旦新机器的引进成倍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就有产生新的剥削形式的可能性,这种形式用自由市场代替了野蛮的力量,并建立在对公正、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和自由的“形式的”遵守之上。他断定,资本主义体系不仅是一种“自由竞争”的体系,而且它还靠“剥削其他人的但却在形式的意义上是自由的劳动来维持”。
价值理论的基本规律是这一种规律,即一切商品(包括工资)的价格实际上是由其价值决定的,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们至少在初始的近似值上与它们生产所必需的劳动量是相称的。
令人奇怪的发现,抱怨资本家对人类苦难不负责任的同一种人,却根据这种教条主义的判断,很不负责地反对我们能够不学会如何减轻人类痛苦(正如马克思所说的,如何变成社会环境的主人),以及如何控制行为的一些不必要的社会反应的实验。
增长的生产率是资本主义剥削的真正基础;只有工人能够生产出比他自身及其家庭所需要的更多的东西,资本家才能占有剩余劳动。
现在,共产党发现他们的政策必须调转过来。必须采取某些措施让苦难不断增长的规律起作用。
人们之所以追随共产党,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正确地,我对这点有所担心)向人们呈现为惟一具有人道主义目标的生机勃勃的运动,而主要是因为它是一种建立在科学理论之上的运动,人们不是告别它,就是牺牲自己精神上的正直;因为他们现在必须学会盲目地信仰某些权威。最终,他们必然都变得神秘——敌视合理的论证。
似乎威胁着要造成其衰落的,只有资本主义正在经历着内在矛盾的痛苦……
第二十一章 对预言的评价
作为一名预言家,马克思失败的原因,完全在于历史主义的贫乏,在于这一简单的事实,即,即使我们观察今天所表现的历史趋势或倾向,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它明天是否会有同样的表现。
我们应该不仅要为安全作计划,还要为自由作计划,原因莫过于,只有自由才能确保安全。
对马克思成功的深入观察表明,导致他成功的并不是其历史主义的方法,而一直是制度学分析的方法。
它或许是宗教运动的结果——信仰人道主义,以及为改造世界的目的而批判运用我们的理性的结果。
马克思的伦理学
第二十二章 历史主义的道德理论
马克思的行动主义——人必须在行动中证明自身。
「正义」是阶级境况的产物。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把各种社会主义的渴望建立在合理的社会发展的经济规律之上,而不是依照道德的根据为之辩护时,宣布了社会主义是一种历史必然性。”
道德实证主义:
在他们的理论结构中,不存在道德保守主义、道德现代主义和道德未来主义之间的区别。在涉及道德情感方面,它们之间也没有多少选择。如果道德未来主义者批评站在现存权力一边的道德保守主义者怯懦,那么,道德保守主义者也可以反过来这样指责道德未来主义者;他也可以说道德未来主义者怯懦,因为他站在了将存的权力一边,站在了明天的统治者一边。
社会学主义
我们的精神,我们的观点在某一方面是“社会”的产物,这当然是真实的。我们环境的最重要部分是其社会的部分;尤其是思想,基本上是依赖于社会交流;语言,作为思想的媒介,是一种社会现象。但是几乎不能否定,我们能够审查思想,能够批判它们,改进它们,而且,我们能够按照我们的改变和改进了的思想,进一步变革和改进我们的物质环境。我们的社会环境同样具有真实性
马克思的激进道德主义。
马克思指出,一种社会体系竟然会如此不公;如果这个体系是恶的,那么一切从其中得到利益的个人的公正就是一种纯粹可耻的公正,是纯粹的伪善。
余波
第二十三章 知识社会学
柏拉图要抑制变化的意志,和马克思的变化是不可避免的理论结合在一起,作为一种黑格尔式的“综合”,提出了这一要求,即由于变化不能完全被抑制,那它至少应该被“设计”,并受到其权力大为扩张的国家的控制。
康德认为,认识不是我们感官接受材料的集合,就像一座博物馆那样,而主要是我们自身的精神活动的结果;如果我们想要获得认识,我们自身必须积极地参与到探索、比较、统一和概括之中。我们可以称这种理论为“积极的”认识理论。
马克思主义者的态度与此类似,他们习惯于用阶级偏见来解释反对者的异议。知识社会学家则用总体意识形态来解释。这种方法既便于掌握,对那些掌握它的人也是绝妙的嘲弄。但是它们显然摧毁了合理讨论的基础,它们最终必然导致反理性主义和神秘主义。
“知识”和“意志”在一定意义上是不可分的;这一事实未必导致任何危险的纠缠。
第二十四章 神谕哲学及对理性的反叛
理性如语言一样来自于他人的交流。针对的是观点而非人。
柏拉图的理智直观论是「伪理性主义」——理性和理性直觉只有神和少数人才有。
对一种抉择结果的理性分析并不能使我们的抉择理性化,结果不能决定我们的选择;做出抉择的只能永远是我们。
爱具体的人,帮助需要我们帮助的人。
帮助你的敌人;帮助那些困苦中的人,即使他们恨你;但仅仅去爱你的朋友。
我们西方文明及其理性主义,对人的理性统一及开放社会的信仰,特别是它的科学观,都得助于苏格拉底和基督教对人人皆兄弟的信仰,对理智的诚实及责任的信仰
结论
第二十五章 历史有意义吗?
我们的描述总是不完整的,仅仅是一种选择,并且所描述的事实总是事实中的一小部分。这表明,要避免一种有选择性的观点不仅是不可能的,而且想这样做也不足取;因为即使能这样做的话,我们也不会得到一种更“客观”的描述,而仅仅是一堆完全互不关联的陈述。
那些历史解释所运用的普遍规律既没有给历史提供一种选择性的、统一的原则,也没有为历史提供“观点”。
主要事情是要意识到自己的观点,也就是说,尽可能有意识地避免陈述事实时的无意识及产生的非批判性的偏见。在其他一切方面,解释必须为自身辩护。解释的丰富性和阐明历史事实的能力,解释的魅力和阐明当今问题的能力,这些都是解释的价值。
波普尔认为历史没有所谓的「意义」。
因为我希望澄清一点,大多数人所说的那种意义上的“历史”根本就不存在。这起码是我说历史没有意义的一个理由。
权利的历史被当作了人类的历史。
没有人类的历史,只有人类生活各个方面的无数的历史。政治权力的历史是其中之一,而它被提高至世界历史。但是我认为,这是对一切得体的人类概念的冒犯。再也没有比把贪污史、抢劫史或放毒史当作人类史更糟糕的事。因为权力政治学的历史不是别的,而是国际犯罪和集体屠杀(它当然包括某些掩盖它们的企图)的历史。这就是在学校中讲授的历史,有些最大的罪犯被颂扬为历史的英雄。
#教育
尽管教师不应该把他的“更高的”价值标准强加给学生,但他应该努力激励他们对这些价值的兴趣。他应该关心学生的灵魂(当苏格拉底告诉他的朋友要关心自己的灵魂时,他是在关心他们)。因此,在教育中的确存在着某些浪漫的或审美因素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不应归于政治学。但是,尽管从原则上讲这是真实的,但它不适合于我们的教育体制。
我们能够从我们为开放社会,为理性的统治,为公正、自由、平等,为控制国际犯罪而奋斗的角度来解释权力的政治学的历史。尽管历史没有目的,但我们能够把我们的目的赋予其上;而且,尽管历史没有意义,但我们能够给予它以意义。
正是由我们来选择我们生活的目的将是什么,我们选择我们的目的。
我们不做预言家,我们要成为自己命运的创造者。我们必须学会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并且尽量留意我们自己的错误。当我们抛弃了权力的历史是我们的审判者这种观念时,当我们已经不再担心历史是否将为我们作证时,也许就是我们可以成功控制权力之日。这样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反过来证明历史,而历史正需要这样的证明。